Sunday, October 18, 2009

转载 - 我們台灣這些年 (17)

台湾的族群及外省人

  等到一定的年纪一定会问妈妈「我从那里来」这种问题,妈妈总是吱唔其词,有一次被我问烦了,她就答「爸爸给妈妈打针就有你了」,嗯……现在想想这样的回答充满了禅机,倒是挺有道理的,

  我家庭还算美满,生活一切还都过得去,就跟许多台湾七十年代组成的家庭一样,父母都是中南部来的人,落在台北定居;父母间对话以及跟朋友们队话几乎都是讲台语;但因为环境的关系,我跟他们对话反而都是用国语(普通话),爸爸到现在还一直很后悔的是他没逼我好好学台语。

  台湾可以说是一个移民社会,几百年来不断有人移入,主要有四个族群,闽南人(73.3%)、客家人(12.0%)、外省人(13.0%)与原住民(1.7%)。

  闽南人及客家人大部份是几百年来陆续迁入,这两个族群几百年来也是嫌隙不断,过去还常有一些族群及村庄间“械斗”的事情发生,不仅闽客之间会械斗,闽南间的漳州人与泉州人也械斗,惨烈的情况也令人发指;早期台湾每个村庄都有所谓的”拳头师”,就是有实战经验的武师,因为在械斗中常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此这些武师练的也都是一些如白鹤拳之类实战性攻击性较强的拳法,他们还要负责带领一些乡勇练武保卫乡里,所以许多现在台湾民间常有一些如宋江阵之类的民俗演出,基本上就是从过去械斗中的作战阵型中演化出来的活动。台湾乡间还有许多的“有应公庙”其实也就是拜那些以前械斗而亡的无主孤魂。


宋江陣現在演變為台灣民間廟會時常會出現的活動

  所以啦!在台湾可以发现一个现象,原住民大部份都是住在山上,其实他们本来是住在平地的,但汉人来了之后他们被赶走,只好往山上去;而汉人之间的闽南人与客家人又常械斗,客家人因人口较少占下风,也被赶离平地,所以在台湾的客家人到现在为止还是聚集在半山腰地区为多。

  自从日据时代后,闽客之间的冲突有意被压制下来,到了现在,虽然相安无事,但一些习惯或经验,仍可以看出彼此间的小情节,比如说传统上认为嫁女儿千万不要嫁给客家人,或者娶媳妇就要娶客家人之类的说法,因为很多人认为客家女人勤俭持家,刻苦耐劳;相对的,女儿如果嫁到客家人家里,客家婆婆常认为闽南女人爱漂亮又懒,一定会做很多家事,会吃很多苦之类的。当然啦!这些观念随着时代的进步也越来越淡了。

  49年后约两百万人随着国民党来台,除了少数高官高级将领外,大部份都是乘船来台,而后政府将外省人安迁至台湾各地,因此台湾各地皆有一定的外省人分布。来台外省人多集中居住在政府安置的地点,到了现在,其中台北市的外省族群最多(百分之三十),再加上他们长期掌控了台北从上到下的资源,耳濡目染。所以也许可以说,跟我同一辈出生在台北市的小朋友,比起其它县市,台语说得好的比例是稍微低了一些。

  来台外省人多集中居住在政府安置的地点,在台湾形成台湾特殊文化的眷村,眷村里可说是一个独立于传统台湾人社区的小聚落,里面可能有自己的一切公共设施,有点类似大陆的大院,所以啦!外面的人看里面神秘,里面又视外面好像随时要欺负他们,几十年来小矛盾不断,但也没发生什幺大问题。

  关于本省人与外省人,有一个有趣的昵称:「芋仔」(外省人)、「番薯」(本省人)。当初许多孤身随军来台的官兵,国民党承诺等未来反攻大陆之时,每人可以分到一块田耕作,这个证件叫”战士授田证”,但后来反攻无望,这根本也变废纸一张。他们许多人在台湾娶了媳妇,但台湾本省人因对国民党印象不是很好,因此在娶媳妇过程中也不免引起许多家庭问题;若无家眷,许多人晚景都挺凄凉的,只能住到荣民之家去。在我的成长记忆当中,许多卖早餐豆浆油条的都是这些人,每都下午,也都有个山东口音的阿伯骑着破摩托车在家附近喊着大馒头之类的,或者,他们也只当大楼管理员,清洁工之类的基层工作。而说到这不得不提的就是红烧牛肉面,这种以前在大陆根本没有的东西,就是这些外省老伯们思乡之下,凑合着台湾食物作出来的产品。




戰士授田證

  另一个比较有名的例子,高雄岗山最有名的特产就是明德辣豆瓣酱,原来岗山是空军官校所在,国民党当初从成都最后带了一批人停留在此,形成一个眷村,这些退伍的老兵没事干,只好做自己家乡特产来卖,没想到还卖出个名堂来。

  当然这些”老芋仔”们不是个个都那幺幸运,悲剧其实更多,这是时代造成的。在八十年代一直到九十年代许多的电影及文学作品都在讨论这个问题。随后要说的”李师科银行抢案”不仅是震惊全台的台湾第一次银行抢案,更因为主角就是这幺一个老兵而众人瞩目,他这幺做的举动到底是为什幺?这件事都现在都一直被人当作案例来提起。

李师科案

  当年的另一个引起市井小民兴趣的话题是李师科案。这也是台湾治安史上第一件的银行抢案。

  李师科是个49年后跟着国民政府来台的外省老兵,跟所有外省老兵一样,打过抗战,剿匪(就是大陆说的解放战争,国民党的说法是剿匪,不过反而被匪给剿了)。退伍后一样没什幺谋生技能,只能开出租车维生。

  这样一个很普通的人,也不缺小钱,几乎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坏人的人居然干下了这幺惊天动地的事,他持枪抢银行时留下一句名言:「钱是国家的,命是自己的,我只要一千万!」

  这句话被那个时候的小朋友玩警察抓小偷时争相模仿,然后当警察的小朋友一定会说:「李师科!看你往那里跑!」不过如果在家自己乱喊,反而会被妈妈敲一下头。这件事就深入大家的心中,他的犯案动机也不断得被大家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讨论;而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般民众才开始去关心外省老兵的问题。所以越到后来,李师科反而在大家心目中留下一个悲剧英雄的形象。

  李师科抢银行真的是件轰动的新闻!在后来几年社会上还常常有种说法,「从李师科那时候开始…」搞得好像台湾的历史可以划分为 "李师科前" "李师科后"两个时代似的,让我想到尼采狂妄的自称「人类的历史可分为尼采前及尼采后」原来李师科在民间的历史地位已经那幺高了啊!

  李师科案后来被拍成电影,一部是《大盗李师科》,另一部是《老科最后的春天》,两部我都看过了,最后都是李师科在法庭上被拖走前大喊:「我还有话要说!」他到底还想说些什幺呢?这些老兵,尤其是下级的士官兵,几乎都是典型的中国农民,就跟那些走在路上你连瞧都不会瞧的那种人一样。在过去的台湾,很习惯用「忠党爱国」、「绝对服从」等符号来定义这群这群老兵;他们在少年时经历国乱,家贫,远离家乡,青春与战争相结合。但在背后有多少渺小的个体在时代中呼喊着无奈。原本以为他们是国民党的忠诚部队所以才来台,后来随着时代的慢慢开放,才知道有相当部份是被拉伕。我们无法知道多少人当初真正想从军,并非真正有着为国牺牲的想法。只是被国民党强拉入伍而已

  不管如何,国民党政府来台后几十年,他们陆续的退伍,台湾称他们为荣誉国民,简称「荣民」,开始散布到民间各个角落岗位。有些原“青年军”,因加入部队失学,等退伍后继续苦读,等到四五十岁才拿到学位的大有人在。

  也很多荣民,跟着政府的开发政策「上山下海」,进行一些艰苦工程的建设,比如如横贯台湾东西,经过中央山脉的中横公路,号称是「完全用手工雕出来的」,因当时没有重机具,只能靠着他们在与世隔绝的崇山峻岭中,用人工慢慢凿出;对这些转战过大江南北的退伍军人来说,开这些路就跟打战一样,随时有生命危险;在中横工路有一个长春祠,即是纪念这些殉职人员的。中横公路最险峻的景点太鲁阁段,是一大理石峡谷,一直是台湾的知名景点之一,若到过一次即知道当初施工的艰难。台湾有个公营的工程单位「荣民工程处」,简称「荣工处」,最早这个单位的业务就是把这些荣民组织起来,专门承包一些重大又艰难的工程,也算让这些荣民用劳力换取酬劳。


中橫公路太魯閣段,全部都是從大理石中開鑿出來的

  而许多施工人员,等工程结束后也就留在山上,做些经济作物的种植,一群群的老兵,可能几十人或几百人一伙,开设了农场;像台湾特别有名的在中横路段的高山蔬菜,以及昂贵的梨山梨,这些东西的种植基础就是他们立下的。


  但更多的荣民,因没有谋生的技能,在退伍后或工程结束后,只能散布到社会最基层,做些最不起眼但也非要有人做的工作,比如清晨或深夜的街角点心小贩,清洁队队员,出租车司机或保安工友等。

  当初那些荣民参与的工程,最早目的大部份还是军事用途,但长远看来还是对台湾的经济发展产生了许多推力,所以这些荣民对台湾建设的功劳可说是相当大。虽然如此,在台湾经济进步的脚步中,他们仍然像是被牺牲的一群般,大部份都晚景凄凉,少有人关注。民国七十几年的台湾文坛大量作品都是在讨论外省老兵议题,这都是从李师科案后开始引发的思考。几十年来他们的肉体虽然在台湾,但心灵仍然寄托在那遥远的家乡。虽然过了几年开放大陆探亲,但很多人也等不到那时候,连魂都归不了故土了。

 李师科效应在社会上的影响是有阵子银行抢案大增,估计也是受新闻影响,也因此被关注了很久。老兵的话题,在那一阵子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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